三个儿媳妇,她从来没有用婆婆的身份故意折磨过谁,对孩子们也从不偏心,不管儿子闺女,孙子孙女,都是一样地疼爱。
这样的好人离世,谁能忍住不悲伤。
起灵送葬,家眷们披麻戴孝跟在棺材后面。
满银几乎是被常永平和梅锦架着走的,她哭得浑身发软,脚步虚浮。
知微走在孙辈的队伍里,看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和前方那口黑漆漆的棺材,以及大人们悲恸欲绝的背影,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,她学着大人的样子,低着头,想努力挤出点眼泪,却发现除了鼻子发酸,更多的是一种茫然。
丧礼结束,几人收拾好东西,即将坐上返程的火车。
“返程”,是啊,父母都不在了,从此,这里便只是故乡,而不是家了。
回去的火车上,知微拿着奶奶给她做的新书包,看着包里的那一捧花生,不舍得吃。
奶奶说的要给她花生糖的,应该是家里没有糖,便塞了把花生替代。
梅锦见状,摸了下她脑袋,说:“等我们回师部,可以把花生种在院子里,清明前后种下去,等到七八月份就能收获了。”
“这个花生可以种吗?”知微把花生捧在手里,眼神看着她。
“我们可以试一试。”
“好!”知微精神了点,点着头说,“那等回去,我要亲自种。”
“嗯。”
那几颗从老家带来的花生,最终被知微小心翼翼地种在了院子里,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查看,浇水、拔草,眼巴巴地盼着那一抹绿芽破土而出,当嫩绿的茎叶终于钻出泥土时,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,仿佛看到了一丝来自故乡、来自奶奶的生命延续。
1969年,秋。
在“复课闹革命”的号召下,各地学校都陆续恢复了招生,不过学制被大幅度缩短,小学从六年改成了五年制,初中和高中也变成“二二制”,即初中念两年,高中念两年,而且很多地方都只有初中,而没有高中。
这样算下来,知微这一届倒是正好上了六年的小学,赶上改制,直接念两年制的初中。
但她这小学从五年级开始就念的稀稀拉拉的,就没正经学习过知识,每天就是劳动,就是忆苦思甜。
梅锦带着她到初中去报道,学校的墙壁上依旧刷满了鲜红的大字标语,批判“师道尊严”,宣扬“教育要革命”。
梅锦看得是心惊胆战的,知微走在她身边也不敢乱说话。
等回到家,知微的话痨属性才被解开:“妈妈,齐老师现在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。”
“怎么个不一样?”
“以前齐老师特别凶特别严厉,但停课再返校后,她再跟我们说话时都轻声细语的,脸上还带着笑,曹洪调皮捣蛋,她也不惩罚他了。”说着,知微叹口气,小声说,“妈妈,其实我还是喜欢以前上课的时候。”
他们现在上课都是组织去附近农田帮忙做农活,是为“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”。
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不太对,忙摆手补充说:“妈妈,我不是不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啊。”
梅锦笑了下,刮了刮她鼻头:“妈妈知道,我闺女什么样,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清楚吗?不过你喜欢上课,想学习新知识,现在恐怕是困难了。”
现在哪怕是初中,他们语文课大半时间在学习社论和最高指示,数学课简单得让人恍惚,物理化学更是几乎不见踪影。
想要正经学习,得等这十年运动结束才行了。
梅锦站在未来人的视角,知道总有结束的一天,但知微不知道,她看着手里的课本和课表,长长叹口气。
梅锦听着她的叹气声好笑地敲了下她脑袋,“行了,别唉声叹气的了,去把桌子收拾收拾,待会儿吃饭了,顺便给爸爸打个电话,问他今天回不回来吃饭。”
“噢。”知微鼓了鼓脸,拖着步子出去。
她把桌子擦了遍,又把椅子拉出来,弄完后走到电话边拨号码:“接参谋长办公室。”
“喂。”
“爸爸,妈妈让我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。”
梁满仓一听是闺女的声音,笔一停笑出来,身体轻松地往后面椅背上靠了靠,捏捏眉心说:“妈妈做了什么饭?”
知微又当传声筒,头朝向厨房,大声喊:“妈妈,爸爸问做的什么饭?”
“烧的米饭,炒的菜。”梅锦锅铲挥动,“你就问他回不回来吃就行了,他怎么那么多事,还要问吃的什么。”
知微又原封不动地把话传过去。
梁满仓一听就笑,回道:“回去,马上就回家。”
“噢。”知微一听他回来,顺手就把电话撂了。
梁满仓还想问饭做得怎么样了,要不要他再顺便从食堂带点菜回去,结果就听见电话里的“嘟嘟”声,他惊讶地看了眼手里的听筒,好笑地挂掉,摇摇头起身收拾东西下班。
他到家的时候,屋子

